烟络枫林

第五章·孤寂

宽敞的海景别墅，华丽的水晶吊灯，暖黄色的光线将房间里的一切都勾勒的极为奢靡。

一身漆黑漏肩装的茶茶静静端坐在米色的豪华沙发上，和穿着棕色熊仔睡衣打着哈欠的玄女大眼瞪小眼，厨房里围着粉色hello Kitty围裙的赵吏精神抖擞的炒着菜，脸却黑的像锅底。

妈的，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个嚷着要吃饭。吃吃吃，吃死你们，都胖成狗了还吃，好吧是自己胖了，赵吏万分颓废。

“来喽，小亚，搭把手。”从厨房走出来的那一刻赵吏立马换上了另一幅表情，端着一盘尖椒牛柳递给玄女，他可不敢让boss来帮忙，只能使唤没人疼没人爱的玄女了。

小亚接过菜放到桌子上，然后跟着赵吏进了厨房，“哇，今晚好丰盛。”小亚惊叹。

能不丰盛吗？赵吏在心中撇撇嘴。

“来。水晶虾饺，四喜丸子，香辣鸭舌，清蒸鲤鱼，梅菜扣肉，糖醋小排，孜然羊肉，醋溜白菜，东坡肉，烧茄子……”小亚和赵吏一盘一盘的上菜，茶茶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的不亦乐乎。

“嗯，”茶茶长长的赞叹了一声，“可算吃到你做的菜了，厨艺不错，继续努力。”

“我能当成是你在夸我吗？”赵吏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贱兮兮的问。

“能啊，不过你要记得，我不是真夸你。”茶茶洒脱的大手一挥。

瞬间打脸，赵吏瘪瘪嘴，“得了，我还是好好吃我的饭吧，反正也没指望你能说什么好话。”

几个蛇精病在凌晨三点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已经睡熟了的时间点疯狂的往嘴里拔饭，谁让赵吏做的好吃呐！

进完食，玄女就回到卧室睡觉了，茶茶坐在沙发上看着灯光下厨房洗刷的赵吏的一抹剪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未及加深便又淡去，快的令人分辨不清楚。

明明是一身酷炫性感的黑色，却偏偏散发着一种悲凉寂寞的气息，混着散不去的温柔，发酵成淡淡的苦涩。

这历经千年的笑容，早就比窖藏数十年的红酒要酸涩了。茶茶端着红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倾斜，猩红色的液体消失在烈焰般的红唇中，微醺。

赵吏整理好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一瓶珍贵的85年拉菲已经见底，唯独留一个空瓶子凝视着他。

“老王八蛋，吃完就滚了……”赵吏淡淡的骂。

将瓶子扔进垃圾桶，收拾了一下桌面，关掉客厅的灯，赵吏迈着轻盈的步伐上楼。

他看着楼上的三间卧室，眼神晦暗不明。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再等等吧，时机还不成熟，玄女现在估计还在思虑，不能太过鲁莽。

赵吏卧室的灯开了又灭，如昙花一现，美丽而又脆弱。

终于，在凌晨四点，海景别墅的最后一束光熄灭。沉浸在黑暗中的赵吏却莫名有些失眠，黑亮的眸子眨了眨，把玄女、茶茶、冬青的祖宗十八代各操上一遍后终于有了睡意闭上双眼。

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探过头，悄悄的打量着睡梦中人们，一双素手搭在眼皮上，撩骚着让人苏醒，轻盈而又灵动的动作，像极了晨曦的温柔。

“滚……”赵吏侧过头，背对着坐在他床上的夏冬青，“少爷，我求求你了，再让我睡会。”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困意。

夏冬青直接从赵吏身上跨到另一边，跳下床蹲在床边看着赵吏的正脸，“吏吏，都中午了，起来吃饭。”

“我昨晚睡的晚，不吃了，别打扰我。”赵吏躺平不搭理他。

“起来吃点，不然对胃不好。”夏冬青继续骚扰。

“滚犊子，说了别理我，再不走一枪毙了你。”赵吏边说边摸枪，夏冬青吓得赶紧溜了出去。

出来的冬青并没有走远，就靠在赵吏的门旁边。

虽然已经是中午，但是玄女和赵吏都是凌晨四点才睡的，自然不会起床，只有早早被打晕的冬青睡了个好觉。

一觉睡到中午，冬青早已是饥肠辘辘，见赵吏没有起床，就独自出门买了三人份的早餐，回来了之后看赵吏还在睡就去叫他，结果被吼了一通。

他自然不知道他昏迷了之后赵吏茶茶小亚这三个没良心的开了个小灶，还异常丰盛。

背对着墙的冬青有些郁卒，也没敢再喊玄女，站了一会儿就下楼了。

一个人面对着可口早餐，胃口全无，草草塞了几口就收拾收拾扔进了垃圾桶，清脆的回响在清冷空旷的客厅里尤显凄清，就如同夏冬青此时的内心。

收拾好客厅，夏冬青背着双肩包右手拿着一叠资料慢慢悠悠的出了门。

从夏冬青走出他的房间，赵吏就再也睡不着了。困，真的很困，可是摆渡人和契人气息相连，从夏冬青哪里传达出来的苦涩从契约传到大脑让他也迷茫了起来。

一千年了，孤身一人走过这漫长岁月，纵然没有感情，也是会觉得寂寞的。

没有快乐的笑，没有味道的泪，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躯壳一般，内里空空如也。

并不是没有心跳，只是心跳也像机械一般，一声一声，震碎他脆弱的孤寂。为什么会用到孤寂这个词？赵吏有时候也会想到这个问题，只是从来没有答案，所以后来他便不再想了，大概只是因为没有词可以用吧。他没有灵魂，没有过去，甚至也不确定有没有未来。一副空旷的躯壳里，只有一个千疮百孔虚妄。

刚当上摆渡人的时候赵吏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那时候瘦得很，比较活泼，就是一个一二十岁的少年，话挺多，但是很讨喜。

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有人就开始觉得他变了。也并非是表面上的变化，就只是一种直觉，觉得他开始内敛。他话依旧多，但是不像之前那般随意了。

再后来，他救了木兰，他身后有了一大批追随者，他开始培养心腹……一桩桩，一件件都彰显了他的野心。

他们都以为他们伪装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慕容早就将所有事情告知冥王。

赵吏原本是一直防备着慕容的，直到一年前，慕容找到他做交易，他才真正信任他。这份信任不是基于感情，而是把柄，慕容亲手送上了自己的把柄。

只是自己还是大意了啊。赵吏叹了口气，这把柄本来就是假的，而自己却当真了，真傻，赵吏抬起右手，抚上了带着眼罩的眼。

他想起了阿宝，是阿宝让他相信真爱，而真爱如同泥沼，张着鲜血淋漓的大口将他们吞噬。

阿宝，对不起，爱是假的，承诺也是假的，连来世都是假的。唯一是真的的是，我相信人间是有真爱的，只是我没有……

思绪兜兜转转，繁杂纷扰，如丝如缕的缠敷着他的神经，一刻也得不到放松。

昨天晚上的事又渐渐转醒，给他本就劳累的神经再上一道枷锁。

人魔的觉醒，强吻，慕容，鬼丹，茶茶，吃货……单摘开每个词他都可以说了解，但是合在一起他就有了一种脑子被打了一下的微妙感。

人魔为什么觉醒？为什么会强吻他?把柄是假的慕容为什么要和他做交易？慕容哪句话是真的？鬼丹到底作用是什么？用天书破译的文字是否准确？鬼丹之事和茶茶有什么关系？茶茶会怎么处置慕容？慕容到底会出卖他多少？茶茶为什么和玄女一样也是个吃货……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千年白活了，赵吏无语问苍天。

啊，现在是白天，作为夜行者，还是晚上再问苍天吧！赵吏握紧了他不算小的拳头。